第十章打探

此后接连几日天气晴好，积雪陆陆续续化为雪水滴滴答答沿着瓦檐流下浸入土壤。除了空气还有几丝干冷，可以说是入冬后比较舒适的气候了。长公主府的几棵常青树的树叶在积雪融化后愈发翠绿欲滴。丫头婆子们也赶着好天气晾晒被褥衣物。

阿舟着一身浅杏色衣裙靠在美人榻上逗着笼中的金丝雀儿，屋内燃着袅袅伽南香，气味甘甜如蜜。珍珠和翡翠都在屋外候着，没有传召不得随便进入。这是阿舟把言越带回来之后养成的习惯。

“长公主，属下在书房听到傅羽说明日要去参加刑部侍郎宋大人孙子的满月酒席，估计入夜才能回府。要是出去的话，明日就是好时机。”言越突然出现在阿舟面前低声说。

阿舟听后点点头，正准备再交代些什么却听到门口珍珠高声道：“羽公子求见长公主。”阿舟只得挥挥手，让言越先行退下。

“让他进来。”阿舟话音刚落，傅羽便穿屏风走了进来。这几日因为事物繁忙，阿舟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那一夜轻吻的尴尬也正好被时间盖了过去。

“羽哥哥今日来有事么？”阿舟没有动，仍躺在美人榻上说话。傅羽的脸色有些憔悴，但狭长的桃花眼还是精神的。他轻笑着为阿舟披上一旁的小绒毯，低头间鸦青色长发羽毛般拂过阿舟的脸庞。

“明日刑部侍郎宋大人给孙子摆了满月酒，我要去一趟随份礼。这几日府里事情杂多，本就冷落了阿舟许久，这次本想补偿阿舟，没成想又要出门。”傅羽身上是烟灰色褙子和圆领绣祥云图案长衫，显得他比往日越发清瘦了。阿舟听完后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傅羽白净的脸上的倦意和愧疚，一时有些看不出真假。

“我会尽快回府，阿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一定加倍补偿阿舟。”傅羽说完后深深看了阿舟一眼转身离开。阿舟垂眼望着身上的小绒毯，上面似乎还有残留着清新的墨香。

傅羽，我真的能相信你吗。

翌日卯时傅羽的马车离开长公主府。言越将准备好的两套男装送到阿舟的卧室。阿舟早早醒来，等傅羽离开便召来言越送衣服。梳洗完毕后阿舟只留下侍女塔拉和珍珠。塔拉穿上一套墨绿色束袖男装，利落英气。阿舟则穿上那套灰色绣鹤滕长衫，外搭白色大袖衫。头发高高束起，眉毛特意画的英挺浓密。唇红齿白，倒是像极了一位翩翩公子哥儿，只是为了更加阳刚，阿舟又给自己粘了个小胡子。

“珍珠，今日本宫要出去游玩，塔拉能保证本宫的安全。但是你必须保守秘密，守着抱月阁等本宫回来知道么？”阿舟装扮完毕后吩咐道。珍珠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阿舟交代完毕便带着塔拉从后门翻墙而出，塔拉身手果然不错。带着阿舟翻过去也不见吃力。两人顺利离开长公主府，向东四牌楼方向走去。言越在暗处带路护航。

这东四牌楼本就是繁华之地，再加上年关将近，各户人家都开始采办年货，各路商贩也想把货卖完回去过个好年。才是清晨，已经是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了。

阿舟前世养尊处优，几乎没有到这民间市井游玩过。初次轻装出门，又有这么多新奇玩意儿，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过去了。且不说在每个摊位上流连忘返，就连那农家姑娘头上插的木簪子和编制的发绳都要盯着看好久。

“公子，摸不得！”塔拉急声劝住，阿舟才讪讪地收住要伸出去摸别人姑娘的发饰的小手。平时阿舟的首饰都是上等的金银或者玉石。坊间的干花和木质首饰倒成了阿舟眼里的新鲜东西。一时间都把今天出行的目的都忘了。

偌大的市集琳琅满目，阿舟倒有些无从下手。言越给了阿舟一个建议。这东四牌楼有家著名的酒楼名为顺天楼，聘请的都是一流的大厨，能做出全国各地的特色菜肴。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都喜欢去顺天楼吃饭，人流量大，信息自然全面。

阿舟想着反正出门还未曾用膳，如今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便当即决定先去顺天楼打听消息，先吃饱喝足再行事。

阿舟在顺天楼二楼包下个靠窗的雅间，正好可以看到街上的人来人往。

“客官要吃些什么尽管吩咐。”小二端来茶壶边给阿舟倒茶边说。清香的茶水从长长的壶嘴中咕噜咕噜流进白瓷杯中，阿舟端起撇去浮沫微抿了一口，虽没有长公主府的上品茶那么香醇，倒也合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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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本公子家里管的紧，甚少出门。今日得空出来逛逛，这东四牌楼有什么消遣的好去处，有什么奇闻趣事，你可否给本公子讲讲？”阿舟放下茶杯问。

“这是自然，小的在这里干了好几年，论起东四牌楼的消遣去处，一便是咱这顺天楼，菜色可是一绝。二便是隆福寺，是烧香祈福的好地方。三嘛就是那花街柳巷。不知公子说的是那种消遣去处。”小二说话之后挑着眉嘿嘿一笑，露出个你懂的的表情。

“本公子就是要去花街柳巷消遣。”阿舟这么直白的说法把小二都惊着了，塔拉尴尬的咳了两声，阿舟这才改口，“本公子想去有漂亮姑娘作陪的地方，若是能歌善舞，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有美人儿作伴的地方嘛当属南巷的教坊司最出名，身为朝廷直属的机构，里面的姑娘不光人美，还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不过没有品级的普通老百姓不让进，小的也都是听来这儿的贵客说的。看公子身份不凡，想必也是士族子弟，今晚可以去那里消遣一番。”小二只当是哪家的小公子出来玩耍，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一说与了阿舟。

“教坊司只在晚上开门？”

“每晚酉时，有灯笼挂上去的时候就是开业了。到时有许多官家马车，公子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儿说着又作神秘状低声说，“最近年关，各藩王和镇守边关的武官都回京朝拜上述了。这些人脾气暴躁，公子可小心着别得罪了他们。”

阿舟听后也想起，每年元旦外地或偏远地区的官员都要回京述职。而他们大多数都是藩王或将军，都是些粗鲁的莽汉，一言不合就要撸袖子干架的。阿舟最不喜欢那些膀大腰圆，言行粗鲁的武夫了。想来她的便宜夫君怀远大将军也应该回京了。

“我省得了，谢谢小哥提醒。”阿舟微微一笑表达了自己的谢意。接着便点了顺天楼的招牌菜。主菜是一道西湖醋鱼，一盅当归乌鸡汤和水晶肘子，凉菜点了夫妻肺片和椒麻鸡，甜点是苏州厨师的拿手菜莲蓉桃酥。

端上来时阿舟眼前一亮，这顺天楼不愧是京城一绝。醋鱼个头均匀，鱼身上是几斜条花刀，淋着平滑油亮的糖醋，又撒上了葱丝姜末。乌鸡汤香味醇厚，鸡肉紧实。水晶肘子在阳光下肉质晶莹剔透。凉菜也是各有千秋。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了。

阿舟执箸把每道菜都品尝了一番，只可惜自己的食量小，剩下了许多。吃完后时间尚早，而那教坊司酉时才开业。便决定先去别处逛逛，整理了下衣袂便带着塔拉离开了顺天楼。

顺天楼二楼的另一个大包间被雕花红木和锦缎帘子围住，里面是张大圆桌，坐着七八个身着铠甲的大汉，看着便是军人的打扮。

桌上的菜肴没吃多少酒倒是喝了好几大坛子，几个汉子红着脸喘着粗气劝说着坐首位的的男子。

“萧哥，咱好不容易回趟京城，你这次怎么也得把长公主那婆娘休了。可怜萧哥在外面戍边打仗，那娘们在京城快活……嗝。”其中一个男人说。

“可不是吗，咱萧哥二十好几了，娶了这么个养尊处优的娘们，现在过得跟鳏夫似的。不，还不如鳏夫，鳏夫还能再娶呢。萧哥连个妾都不能纳。”

“就是，劳资的儿子都五岁了，将军还是孤家寡人。那婆娘仗着自己是长公主在府里养男人，整的我们萧哥跟个绿毛龟似的。”

一帮男人喝开了酒你一句我一句的把心里话都抖了出来，只有被劝的男人一个人默不作声喝着闷酒，似乎没听到下属们的话。

“萧哥，你自个儿不在乎，老夫人难得熬啊。她老人家都快六十了，就盼着孙子呢。我说，你就赶紧把这事上奏皇上。咱也忍了两年，够意思了。”

听到关于母亲的话，那男子才有所触动微微抬头道；“我都有数，不会太久的。”下属们一听将军松口了都高兴的说：“那就好，先把玉兰姑娘收房，今晚再去教坊司消遣。让他们看看咱将军也是纯爷们。”

男子皱眉，似是不满部下们的提议。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其他人也就当将军默许了，接着吃菜划拳，喧哗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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