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故事我本是一阶庶女,却被他囚禁在皇宫当了

发布时间:2022/8/25 8:52:03   

我和盛启明实在当得起一句帝后无双。

他多疑狠辣,我冷心绝情。

他搅乱了我奉若神明白月光的祭典,我便要亲手杀了他的孩儿。

如此势均力敌、针锋相对,恐怕放眼天下也找不到这样的夫妻。

偏偏我们最了解彼此,也能不遗余力地将刀插在最要害处。

01

皇后这个活儿,我委实干不下去了。

不,打一开始我就不想当。

我一琼州协领家的庶女,论光耀门楣自然靠嫡姐,论继承家业也轮不到我,毕竟我母亲去的早。是以我十五岁便从顾家迁了出来,不愿见我父亲和嫡母终日里同进同出伉俪情深。

一个人,两小厮,煮酒煎茶种菜养花,偶尔同师父去茶馆下棋论道,我的闲散日子简直不要太快活。

结果被盛启明摁着头当了他的皇后。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和阿冬玩儿叶子戏,盛启明来了,这还是他登基之后我俩头一次见面。

“皇上万岁。”

“卿家免礼。”

敷衍潦草地走了流程,他毫不客气伸出手来,“你我数十年的情谊,你不送贺礼合适吗?”

我也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掌上,“陛下如今是万金之躯,不赏一下昔日故友合适吗?”

结果他手腕一翻,便抓住了我的手。

“赏你当皇后如何?”

我愣住了。

随即毫不客气地踹过去一脚,“青天白日做什么梦!”

盛启明一扭身子躲开了,“我认真的,顾灵翡,你爹要给你指亲那都是我拦下来的!你得知恩图报啊!”

我抄起茶壶扔了过去,“呸,就算你不拦着,我倒要瞧瞧谁敢上门提亲?”

他又一躲,茶壶扔进了鸡圈,滚热茶水四溅,刹那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是啊是啊,你瞧瞧你的脾气,寻常人家谁镇得住?”盛启明浑没有一点皇帝的样子,还跟我嬉皮笑脸,“我又不亏了你,你当皇后,宫室随你挑!别说养鸡养狗,你养一匹马都使得!”

我扭头就走。

“再加吴国师的山水真迹!”

我头也不回。

“再加前朝的红檀凤尾琴!”

我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下一秒就要把那张俊脸关在寝房门外。

“只要你能入主中宫稳住时局,朕便追封你师父为太傅,赐谥号贞。”

盛启明的手握住了门沿,屋内沉静昏暗,屋外春光正盛,于是他便站在了光明和黑暗之间。分明是十年来再熟悉不过的面容,竟教我有些看不透了。

他低声求我,“阿翡,我这位置并未坐稳,太后把持后宫,母家的势力绵连前朝,我能信得过的,敢托付的唯有你。”

我似笑非笑,“原来,皇上是打算在后宫安一枚棋啊。”

盛启明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只是那双琥珀色凤目被长睫掩去,他就那样怔怔地立在门沿好一阵子才说道,“抱歉。我即位之后你再没有来过,我便该想到的,阿翡,你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自此要同我分道扬镳了,是不是?”

听到“分道扬镳”,我心底还是有些不舍得。

数十年的交情得有多长啊,我想起同他策马打猎、秉烛夜话,穿一袭男装与他厮混上街。

盛启明不是嫡长子,也并非一开始的储君,跟我一样是个爹不疼娘早去的可怜娃。

我痛快认命,早早躺平。

但他身在皇家,不争能活吗?

我慌乱地别开脸,“你,你也别……你且容我想想。”

盛启明却摇头说,“没时间了。”

“太后要我册封她侄女为后。”

我闻言,瞬间义愤填膺,“那不成!都当皇帝了,娶媳妇还做不得主,做兄弟的岂能见你受这等委屈?封后的碟纸文书宝册统统拿来!反正她们要算账找我爹,这个皇后我还偏偏就当了!”

盛启明赞我,“大气!”

我嘴角一弯,“不过俗话说得好,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咱们约定好了,我为你筹谋,你给我俸禄,权以君臣之礼相待,等你坐稳了皇位我自会隐退,一别两宽,你再觅良人,可否?”

盛启明答应了。

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宁信世间鬼,不信皇帝那张嘴。

02

春来冬消,我被册封的消息传了出去。

到底我爹的官位在那里,百官虽然估计他自个儿都没想到,这个杳无音讯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皇后,置办嫁妆时还意蕴不明地说我,“无声无息的,倒没看出你有这份心胸。”

我那一点点仅存的亲情也消之弥尔,还之冷笑,“究竟是我无声无息,还是父亲不闻不问?”

当家嫡母不咸不淡地劝解,“罢了,三丫头能得新帝垂青,也是她的福分。”

我轻扫一眼过去,面色轻寒,“本宫已得陛下口谕亲授,夫人这称呼也该改了。”

她脸色十分不好看,但还是依着规矩离席下跪朝我行礼,父亲也跪了,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上了车轿。

盛启明看出了我的心思,拉着我的手握在掌心,沉默不语。

他共我同乘,入了这重重宫门。

封后大典繁琐,能简化的礼数盛启明皆替我免去,旁人道帝后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皇帝一连五日歇在灵犀宫,却不知我俩斗了五个晚上的叶子戏。

满盘皆输的盛启明咬牙切齿,“朕明日再来!”

我笑眯眯地伸出五个手指头,“皇上再输一次,给我的俸禄就和丞相一样了,啧啧,惶恐啊。”

第六日,我便被太后传召了。

她自然不满我半路杀出来,截胡了自家人的皇后之位,言语之间绵里藏针,每一句答错都能治罪。

只可惜——

我的行为举止令她挑不出半分错处。

太后微微笑道,“哀家原本还担心皇帝一时年轻气盛,中宫需得是个稳妥的女子,如今看来,他没选错人。”

就在我松一口气时,太后笑意更深,“翡丫头虽是庶出,到底是怀瑾念念不忘的得意门生,哀家也要提醒你,入了这后宫,身心皆属天家,明白了吗?”

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绵针蓦然刺痛。

周怀瑾是我师父,亦是在我当年走投无路之时救我的恩人。

他开了间药铺,所医富人得来的银钱便雇那些寒门弟子,张罗私塾、收容弃儿。

他一生才华卓绝,称得上举世鸿儒。

他天生孱弱,那样畏寒的人,却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之夜。

先皇曾严令禁止臣与皇子不能结私。

所以我始终想不明白,当年他为何会进宫劝谏。

他明明从来不干涉朝政。

如果他不进宫,也不会被先皇赐死。

怔忡之间十指冰凉,我说不出话,直到被一道黑影笼住,盛启明亲自扶我起来。

我有些失力,大半个身子全倚靠在他身上,男人的怀抱紧实宽和,他那样坚定地将我护在身后,不顾太后铁青的脸色带我走。

“阿翡,今日你受委屈了。”盛启明凤目沉沉,连带着语气也是暗藏了锋锐,“务必请你再忍一忍,朕也要忍。谢家放肆不了多久了。”

03

太后多半派人查了我的底细,毕竟我前脚才入宫,后脚便提及我庶出。

我对着镜子拆掉层层叠叠沉重的珠钗,略微有些出神。

随我入宫的丫头叫青萝,此刻正颇为稀奇地端详着手中的镂空花鸟玲珑香球,笑道,“无论是入宫前后,皇上总对小姐最上心,小姐,你闻,这香气也很是别致呢!奴婢替您收在妆匣,还是挂在床头呢?”

那香气并不似寻常宫嫔用的花香果香,也不是皇家御赐的龙涎香或天宫巧。

盛启明交付于我的时候,我轻轻一嗅,便变了脸色。

盛启明的嘴角微弯,然而那笑意却让人感到陌生而寒冷。

“留给谁,取决于谢家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大概触及到我的神色,他放缓了口气,却仍是不容置疑道,“阿翡,今日的阵仗你不是没看到,若谢家嫡女当真怀了龙裔,一旦降生,危险的不止是朕,还有你。”

我心如乱麻,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想不到,这么快就被你拖上贼船了。”

便在此刻小太监垂首疾步走到门前,“启禀皇后娘娘,瑶贵妃求见。”菱花铜镜之中,我看到青萝的面容微微一凛。

太后的亲侄女,后宫内位份仅次于我的谢重莲终于来了。

还未进门,我已然听到了珠翠摇晃叮叮当当的撞击声,谢重莲果真生的美艳娇憨,担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字。

虽微微屈膝向我行礼,那双清澈杏眼中的不忿是藏不住的,“臣妾特来见过皇后。”

我转身,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早听皇上提及妹妹,今日终于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想来谢重莲是存了心要来瞧瞧我这个新后是什么人物,然而浑身是刺儿地过来,却碰上一团棉花,瞠目结舌的样子十足可爱,“你,你听启明哥哥提起过我?”

“瑶池宴罢夜何其,拂拭朱弦落指迟。”我徐徐说,“想来后宫三千佳丽,在皇上心中,独妹妹妹当得起这个‘瑶’字了。”

谢重莲混不客气,在我面前坐下。

“可你是皇后。”她实在年轻,小女子的醋妒明白地写在脸上,“我心悦陛下足足六年,琴棋书画、相貌才情从不逊色,凭什么屈居人下?”

我哑然失笑,“你当真以为,这皇后好做?”

一面将我入宫之后了解的诸多事宜说了个遍,“本宫才来了不过数日,只觉自己老了十岁。怎么样?现在还想不想当皇后?”

她被绕得晕乎,末了居然颇为同情地点点头,然后又后知后觉疯狂摇头,“不当了。”

还是身后的小宫女轻咳一声,她才复又想起此行的目的,“你骗人!满宫上下都知道你一入宫便圣眷优渥,连皇上赏赐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顺着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方才的镂空银香囊之上,心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连带着最后一丝怜悯。

盛启明所料不错,我才得赏多久?人便来抢了。

“此物原不算名贵,只是香料是皇上闲暇时亲自调制的,略表心意罢了,妹妹喜欢就拿去。”

谢重莲欢欢喜喜地拿了去,心满意足地告辞,临走前又拔下点翠东珠雀鸟步摇。

“我不白拿你的,我只要皇帝哥哥亲手所做的心意!”

04

今夜浓云蔽月。

我没有同盛启明玩儿叶子戏,也不曾和他斗嘴取笑,只穿了寻常罗裙抱膝坐在长阶上看月亮。

“阿翡,你理朕一理。”他轻轻推我,“是不是后宫诸事忙乱冗杂,太累了?不然,朕擢一位靠得住的妃嫔从旁协助?”

“皇上。”我打头一次这样唤他,亦头一次觉得有些陌生遥远,“皇上,你喜欢谢重莲么?”

与盛启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对视,须臾之后他笑了,“原来你在吃醋呀。”

这笑的实在莫名其妙,我没好气地手肘轻撞他。

“好好好,朕告诉你,三分真情七分做戏。谢家十分爱重谢重莲,朕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说完,他弹我脑门儿,“干嘛凶巴巴的,你不信我?”

“那若是——”

“那若是谢重莲动了真心呢?”我问。

盛启明神色毫无波澜,月色温柔也溶不进他眼底。

“夫本无罪,怀璧其罪。”他一字一顿,虽平和,却带着帝王无形的压迫感,“她生在谢家,流淌着谢家的血,朝局如此,你要朕如何相信?剖开瞧一瞧吗?”

我没忍住骂道,“你怎么这么狠啊你?人那么如花似玉的美人,你处置她母家就处置,一报还一报也罢了,投你以琼瑶,报之以剖心?”

盛启明也跳起来,“不是,阿翡,你这才入宫几日?上午还是同仇敌忾,转头倒戈相向?”他鄙夷地瞅着我,“得亏坐在龙椅上的不是你,不然早被美色误国了!”

我俩互不退让地瞪着,谁也不服谁。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跪了满地,殊不知这已经是顾忌着在宫内了,若是放在平日,我俩哪能这么斯文,早就动手了。

他说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我说祸不及无辜才是仁君。

他说是朕锦衣玉食高官俸禄,我说那是你早知皇后之位劳神辛苦。

针锋相对了半晌,眼见我当真恼了,他叹了口气,才无奈笑道,“打住,朕答应你饶她性命。青萝,去,端碗冰镇梅子汤给你主子润润喉,免得明日——”

“她哑着嗓子,倒让众妃误会朕鲁莽。”

我琢磨过来味儿,差点飞起一脚过去。

“喝什么梅子汤?上酒!”

那日我酩酊大醉,亦是平生第一次借酒消愁。



转载请注明:http://www.aideyishus.com/lkyy/663.html
------分隔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