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金丝雀 >> 金丝雀的形状 >> 那男人离了婚,也没娶她
01
田欣没想到的是,她妈生了一场病,让她跟一个男人纠葛了多年。
还没到六十,田妈已经健忘。刚收拾完桌子上的小米粥和蛋壳,就打电话给上早班的田欣,交待田欣一定要记得买早餐,事无具细,油条少吃,不健康,豆腐脑豆浆要多喝。
“妈,不是才吃过吗?”
“啥?吃过了?哦哦,瞧我这记性。”
田妈的脑袋瓜子好像上了锈,越来越钝,脑回路被堵,回家的路也被赌了。
这天,田妈上街买菜,来回几圈,嘀嘀咕咕硬是没找到家门。
下班后的田欣,看见家里冷锅冷灶,心里寻思着,老妈这是去哪儿了呢?平常自己下班回来,都有好吃好喝的等着自己。
田欣拿起电话便拨了过去,不料接通后更让她触目惊心。
“啥?什么?妈?闺女,你找谁?我不是田桂荣啊。”
田欣懵了,反复确认这是老妈的声音没错。田欣迅速在脑海中过一遍,她妈莫不是遭绑架了,她们娘俩也就在温饱线上挣扎,谁会绑架她啊!
猛然想起前段时间,老妈经常丢三落四。本以为的健忘,这次让田欣确定,田妈痴呆了,今天不仅走失,也忘记了她这个女儿。
犹如五雷轰顶,田欣软瘫在地。
02
容不得半点迟疑,田欣跑到派出所。由于他们娘儿俩住的都是老旧城区,监控并不完善,一天下来民警也未寻到田妈,反复打电话,提示的都是无人接听。
田欣快崩溃了,跟单位请了假,夜间在家辗转反侧。
自幼田欣不知道爸爸是谁,跟田妈相依为命,田妈靠着帮人缝制衣服的活,节衣缩食供田欣读完大专。
毕业后,田欣在一家公司找了个文员的活。本以为苦尽甘来,和田妈在小县城生活,温饱没问题。
谁知,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有点希望的时候又把你按下去。
田欣一夜无眠,打遍亲戚朋友电话都未见人,在自家小院门口坐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天蒙蒙亮,田欣接到派出所电话说田妈找到了,她直奔派出所,一进门,欣喜若狂抱住了田妈。
这时的田妈,在记忆的沟壑里爬了出来,打量着田欣的脸,终于叫了声:欣儿。
回过神的田欣,这才注意到,田妈旁边站着个男人,约莫40多岁,但精致的POLO衫加上颀长的身材让他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
在民警的介绍下以及这个叫谭志东男人的口述中,田欣得知事件过程,原来田妈兜兜转转,转到谭志东别墅门口,呆坐一晚。
第二天一早,被正要上班的谭志东发现,反复询问,田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谭志东随送田妈到派出所,几个派出所相互一联系,就找到田欣。
田欣抬头,触碰到谭志东的目光,她隐隐感到这个男人的眼神中莫名多了层含义,温柔?欣喜?凝望?
千恩万谢之后,田欣告别谭志东。
“我送你们回去吧,一个老人,在外面漂了一天一夜”,谭志东跟了上来。
迟疑之间,田欣拒绝了他“我们打车就可以了,谢谢。”
“现成的车,我刚好也路过你们那里,刚才民警说过你家地址。”
不再推诿,田欣上了谭志东的车。在车上寥寥数语,她知道了谭志东的生意做得很大,谭志东也了解了田欣家庭状况。
03
田妈的病情每况愈下,越来越糊涂,脾气性格更变得古怪。无耐之下,田欣只能把她送到养老院,以她目前的收入,只能送到一个条件较差的收费便宜的地方,管吃饱,不出意外就不错了。
一个月后,田欣拿了衣服、水果去看望田妈。见到田妈的那一刻,田欣伤心不已,这哪是以前的那个田妈啊,养老院的水土把她妈糟蹋得不成人样。
田欣心头像有一万个蛔虫在里面钻来钻去,痛得直想打滚,但又无能为力,谁让她只是一个小公司的文员呢。
悲痛之间,谭志东的电话响起“你妈情况怎么样啊,我记得你送她去也有一个月了。”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事怎么那么上心,“一个月”也记得,田欣心头不免一震。
“不太好。”
“我过去看看……”
到了后的谭志东,没有迟疑便做出决定,将田妈转到另一家养老机构。一通操作,仿佛他就是她们这个家庭中的主心骨。在谭志东的一个电话后,他们来到了城区养老中心。
恍惚之间,田欣仿佛到了一个星级宾馆。在接待处办了手续,又跟了一个穿着像领导模样的人谈了几句,谭志东便把田妈安置下来。
手足无措的田欣拉住了谭志东的衣角“这里收费很贵吧,我没有那么钱啊。”
“已经交了”,谭志东望了望田欣,眼神坚定又迷离。
回去的路上,谭志东略显沧桑跟田欣谈起了他的家庭,在田欣眼里看见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对婚姻的失望和无奈。
快到田欣家时,车停了下来,谭志东一把捉住了她的手“第一次见到你,就让我感到一种踏实,我跟她迟早要离婚的,跟着我吧!”
田欣有些紧张又窃喜,第一次在派出所见到这个男人,就对他有些好感,或许这就是自己隐隐地期待吧。
见田欣没有拒绝,谭志东调转车头,一路急驶,车子停在一家豪华酒店门前。他拉着田欣,进了某间房。
就这样,俩人搞在了一起。那天之后,谭志东对田欣的状况了如指掌,但田欣只知他有一个儿子,准备高考,与妻子感情不好,准备离婚。
04
那段时间的田欣,被甜言蜜语包围着,被锦衣玉食滋养着,让她逐渐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过的人。
三个月后,田欣怀孕了。
“要还是不要?”在谭志东的怀抱里,田欣娇憨着“你不是说快离了吗?这个孩子我想要,我可以生下来。你肯定离的吧,你说过的!”
一支烟的功夫,谭志东仿佛像谈生意一般运筹帷幄,“再等等吧,等我儿子高考完,现在我和她也只是为了不影响儿子高考。”
“不行,这是我的第一胎,而且我很想要我们的孩子!我先生下来,我可以等。”这时的田欣,不知道等的是谭志东的爱,还是丢不下谭志东给的衣食无忧,也包括她妈在一家价格不扉的养老院里的全部开销。
此时的田欣,为了安心养胎,辞了文员的工作。也为了不让人发现,让谭志东找了个公寓,过起了金丝雀的生活。
保姆王姨的到来,更让她多了一份安逸,不用为生计奔波,不用为生活所迫。
就像人躺久了,双腿肌肉会萎缩,人安逸久了,脑子就会费掉,失去了判断能力。田欣摸着逐渐隆起的腹部,等待着母凭子贵。
同时,三五不时谭志东一来,田欣便交待王姨,这个黄花鱼煎香一点,肚片炒得脆爽一点,志东爱吃,此时的谭志东在她口中,已经省略了姓。
夜间,田欣扶着隆起的肚子,黏在谭志东身边。孕育中的她,不能用自己曼妙的躯体来留住身边的男人了,“志东,你用这个泡泡脚,强身健体的”,电视上养生节目中弄来的草药被田欣倒进洗脚桶里,一边帮谭志东脱了袜子,一边抚摸着他的脚,仿佛这样才能显示出她是“贤妻良母”。
她要在这段非常时期收住身边男人的心,她非常清楚谭志东以前留恋着她的什么,现在为了理想的生活,为了母凭子贵,暂时只能以温柔体贴代替那肉体的掌控。
“我累了,这几天生意……”说了半截,谭志东倒头便睡,任凭田欣摩挲着他的脚。
05
转眼间,田欣的女儿出生了。谭志东的儿子也已高考结束。一切按着田欣所预想的那样,等待着谭志东给她答案。
“怎么样?你跟她提了没有?”
“还没有,这段时间很忙,没空再为家里事劳心劳力。你知道,孩子今年考得不太好,还要跟他妈商量是不是再复读,还是就去读这个一般般的学校。”
“我担心影响儿子情绪。”
刚出月子不久,谭志东就解开了田欣的衣服,急不可待。一翻酣畅淋漓之后,谭志东一边安抚着田欣“再等等”,一边望了望襁褓中的女儿“长得还挺像你,以后也是个美人”。
被一阵揉拧过的田欣,丝毫也感受不到愉悦。心头泛起不安,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但是她不能闹,多少三儿因为闹,最后一无所有,田欣的脑子没有因为怀孕锈得只剩渣儿了。
只希望女儿乖巧可爱,这样便多了上位的砝码,一丝丝愿景加算计在田欣心头打转。
女儿呀呀学语,田欣继续过着锦衣玉食但要藏在笼子里的日子,孩子的满月酒不敢办,跟小区里的同龄孩子玩也不敢说孩子爸爸是谁,别的孩子有爸妈陪伴在游乐场尽情玩耍,她的孩子永远只是阿姨带去。就连亲戚问孩子爸爸的情况,只能撒谎称在外地工作,亲戚连一次孩子爸的面都没见过,难免投来疑惑的目光。
转眼之间,女儿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报名信息要填爸爸妈妈的情况,田欣迟迟没办法写爸爸那栏,偷摸着给谭志东打电话“雯雯幼儿园要求填家庭信息,怎么写你啊?”
“你就写你离异了呗”电话那头谭志东没有一丝犹豫。
走出幼儿园大门,拼命忍住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流下来,在王姨的提醒下,田欣才一路魂不守舍回到家。
她不甘心,在这不甘心中她理顺了一下过往,在谭志东面前顺从得像绵羊,这种伏低做小只会让男人不把她放在心上。她要反抗,她要捍卫自己的权利,或者只能说利益,她能有什么权利?
06
几经周折,田欣打听到了谭志东妻子许婷的电话。
没想到许婷如期赴约,田欣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还算精致的中年妇人,姿色一般,较显老态,心中暗暗给自己打了气,她能比过我?!谭志东会舍不得这样一个人?!
“不用我介绍了吧,”田欣暗戳戳又故意提高嗓音,同时把女儿照片放在桌面。
许婷瞟了一眼桌面,“收起照片吧,把孩子当筹码,你不觉得低端了些吗?”
“那你呢,不也是把孩子当筹码,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儿子,谭志东还会跟你在一起?”
“本来我不想来的,但是我想看看这些年他究竟在外面找了些什么样的货色。对不起,你的照片我也拍下来了,如果告他重婚,是否他会分得我多些财产?公司的股份我也多些?”
话语间,许婷扬长而去,背影挺拔,微胖的身形也显得矫健。
不久之后,传来谭志东的离婚,在当地某小媒体上还报了个头条,某某企业家与妻子协议离婚,前妻分得资产几千万。
07
田欣如释重负,一连好几天,雀跃着与王姨话都多些,叽叽喳喳说过不停。
在养老院里,田欣带着女儿见了外婆,这是田妈第一次见外孙女,田欣压根也没有告诉她有个女儿。
“快喊外婆。”
田妈露出狐疑的神态。
“妈,这是我女儿雯雯。”
田妈拾起残存的记忆,嗫嚅道“你啥时结婚的啊,我外孙女这么大了,孩她爸呢?”
“谭志东啊,你还记得吗?几年前送你来的啊”,自从第一次送来田妈,在雯雯出生后,谭志东再也没来看过田妈,田妈那点记忆碎片没办法拼凑起他了,田妈摇了摇头。
哪天,一定要让谭志东亲口喊声妈,田欣心里较着劲,也带着期盼,这一天应该不久了。
“什么时候我俩的事办了啊,这么多年了。”在谭志东与女儿一阵嬉戏之后,田欣见缝插针地说着。
“我会少了你们娘儿俩的吗?”仍然那副不置可否的语气。
“我要结婚,雯雯要名正言顺的爸爸!”
“这些年你们娘儿俩过得不好吗?少了你们吃还是少了你们穿,你不用上班也过得比一般人好。我已经不相信婚姻了,结不结婚也只是个形式。”
08
田欣迅速像泄了气的皮球,这些年少有的在谭志东面前高涨的气焰也灭了下来。她的翅膀已经断了,想飞出鸟笼只有重生,可是已经被喂养惯了,重生谈何容易。
半年之后,在田欣面前高谈着“结婚只是形式”的谭志东,与一个工商局的离异公务员再婚,门当户对。那天,宾客满朋,县里有头有脸的领导都被宴请。
谭志东再也没有来找过田欣,抚养女儿的费用只是每月定期打到田欣卡上。
他哪里是不想结婚,分明是嫌弃她。
望着镜子中未经精妆细描又疲惫不堪的脸,田欣悔恨交加,如果一开始就多跑几个养老院做比较,如果自己再勤奋点在公司做点业绩,如果当初跟亲戚朋友借点钱以后再慢慢还,她妈也可以住稍微好点的养老院。她恨自己轻易接受了谭志东的施舍,并且还在这种施舍中习以为常。
如今年轻美貌不再是筹码,田欣这只折断翅膀的金丝雀,只能舔着伤口,练习着没有了翅膀也要飞出去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