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

故事她身为丞相嫡女,被退婚三次后,父亲给

发布时间:2023/6/9 10:14:46   

我又被退婚了

身为丞相之女却被退婚三次,京城的流言都快淹死我了

可没几天,父亲就又为我找了个未婚夫,这次是个瘸腿的状元

好吧,且看我这次如何吓退我这准夫君

1

我又被退婚了。

京城人议论纷纷:丞相府大小姐怕不是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那些公子哥儿冒着得罪丞相的风险都要退婚,可见大小姐容貌的杀伤力。

也有人说,大小姐是命中克夫,媒婆说亲时写的生辰八字是编的,等到未来夫家打听清楚了就纷纷反悔。

还有人说,大小姐和一个出身卑贱的男子暗通款曲,纸包不住火,豪门贵户都看重脸面,听到风言风语自然及时止损。

当贴身丫鬟把这些流言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全神贯注打磨弹弓。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笑嘻嘻地说:“剑霜,走,打鸟去。”

别家小姐的丫鬟都叫莺啊燕啊,再不济也能叫个桃红,我偏偏喜欢英气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剑霜”是江湖侠客。

剑霜一副霜打的蔫茄子样儿,小声问道:“小姐,真的没事吗?老爷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我系紧腰带,准备爬树,“这几只乌鸦,天天把院里当茅厕,我把它们捉住可是为民除害,爹爹怎会怪罪?”

“奴婢说的不是这个,小姐你......”剑霜指了指我的脸,然后又指了指墙外。

“嗨,这你不是知道吗?”我眨了下眼睛,“多谢你娘拿的猪油,可帮了我大忙。”

此刻,我两颊通红,并非运动量过大,而是密密麻麻长满了红通通的痘痘。为了制造更强烈的视觉冲击,我还故意在最大的两颗痘痘上抹了墨汁。

这副尊容,把下聘的将军府管家吓得屁滚尿流。剑霜还是不明白:“平时的菜肴里也有猪油啊,小姐怎么没有发热疮?”

“这个嘛,当然要加上花椒、八角,和酒一起吞服才能有奇效。”我把手指放在嘴边,“嘘,别出声,我看到它了。”

放入弹丸,瞄准目标,松手发射!

咻的一声,只有一片黑色的羽毛慢慢掉下来。乌鸦早就飞走了。

我气得直拍树,叶子又扑簌簌掉了一地。

“哟,在这儿撒气呢,稚树何辜啊!”这阴阳怪气的说话,一听就是玉梅。她是妾室的女儿,打小瞅我不顺眼。今日我又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柄,她自然盛装出席来看笑话。

我看都不看她一眼,索性躺在树杈上,“又来个晦气的。”

“呸!你说谁晦气?”玉梅怒目圆睁,“被人退了三次婚,丞相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啧啧啧,剑霜,你闻着什么怪味没有?”

剑霜憨憨地回道:“没闻到啊。”

“我怎么闻到一股......”我故意在鼻子前扇一扇,仿佛在驱赶一只绿头大苍蝇,“恨嫁想男人的酸臭味。比夜壶还臭呢。”

“苏浣溪!”玉梅气得手发抖,指着我大骂,“有种你下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啊?”我拿出一颗弹丸,瞄准她的眼睛,“你那么盼着我嫁出去,不就是想赶紧嫁给侯爷的儿子嘛。好妹妹,急什么,爹娘那么喜欢你,你得多陪伴他们几年尽尽孝心啊。”

玉梅见我有弹弓,好女不吃眼前亏,悻悻离开。临走前,不忘往我心上补刀:“没娘的嫡女,嚣张什么!嫁不出去,早晚会被爹爹赶出去。”

咻!一颗弹丸落在她的脚旁,吓得她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剑霜无奈地摇头,“小姐,她一定会去找老爷告状的,何必招惹她?”

“她懂个屁,就算我再被退婚十次,爹爹也不会训我。爹爹回来了,就说我身体不适,恕不见人。”我跳下树,晃晃荡荡回房间,屋里还剩一瓶上好的玉楼春酒,可不能浪费啊。

2

穿男装混到街上喝酒听曲、斗鸡打牌,是我身为丞相府小姐平平无奇的日常。爹爹知道我不学无术、终日闲逛,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他欠我的。

或者说,欠我娘的。

当年,他就是个屡败屡战的穷书生,穷到连复习考试的笔和纸都买不起了,只好在街上摆摊,给不识字的人写家书赚钱。命运的转折点是,礼部侍郎的仆人错用家书包了一份新出炉的糕点呈上去。

侍郎赏识爹爹的文笔,悉心加以指导,最终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爹爹从此转运,一路平步青云。

可惜,朝中党争激烈,我的外祖父被斗倒,流放到岭南。我的娘亲思念成疾,一病不起,而爹爹为了明哲保身,始终不敢进言说情,最终在我七岁那年,娘亲在怨恨中撒手人寰。

如果这个故事写成戏文,爹爹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负心汉。爹爹作为苦读圣贤书的人,自然过不了良心这一关,因此他只能化愧疚为力量,不择手段地纵容我。

小时候,他会努力给我最好的——最好的衣服、最好的美食;长大后,他就想给我最好的夫君。

可是我不稀罕。

京城的公子哥儿到底都是什么样的货色,我敢打赌,我比他们的爹都清楚。这些人平时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地背诗,装模作样地写大道理文章,可是在父母看不到的地方,整天琢磨如何讨花魁开心,要不就是欺骗良家妇女的感情,吃干抹净不认账。

那个退我婚的将军府公子,把府里好几个丫环搞大了肚子,然后将她们赶出去自生自灭。当我傻不知道吗?

没有一个真正的英雄好汉。我才不要和这些蠢货过一辈子。如果非要我嫁给他们中的某一个,我马上离家出走,闯荡江湖。

3

等脸上的痘差不多好了,我又到花魁姐姐那里听曲。她给我斟满酒,无奈地说:“总用这些方法吓退人,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美人,你有何妙计?”我一饮而尽,趴在窗上看风景。

“你看不上日日来这里流连的,但总有用功读书的啊。马上又到春试了,地方来的读书人老实本分,没那么多花心思。”

“切,一群书呆子。大好时间都在死记硬背,做梦书中能有颜如玉。老实本分,那是因为还没遇到诱惑。说不定家里早就定了亲,要是有机会攀上丞相府,立刻就会甩了糟糠之妻。”

花魁无奈地叹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只能在佛前多烧几炷香,保佑有人能收了你。”

“那就有劳美人啦。”我嘻嘻笑着,正想让她再唱一曲,忽听楼下传来骚乱声。我是有热闹必看的,于是拱手告辞,来到街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几个官差推搡着几个衣服破破烂烂的农民,一边大声呵斥,一边用力挥鞭子,要把他们赶出城去。这几个农民脸上带伤,眼神惊恐,其中只有一个少年目不斜视,攥紧拳头低声说:“我能自己走!”

京城里也有乞丐和流浪汉,但我没见过官差驱赶他们。这事儿有意思,于是我默默跟在这一行人后面。

官差连打带骂,最后索性揪住他们的头发,将他们推出城门,扬长而去。有一位农民老伯伯,被推倒在地,挣扎半天才起来,嚎啕大哭,泪水和脸上的泥水混在了一块儿,看起来又辛酸又好笑。

少年扶起老人,镇定地说:“阿叔,没关系。我就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讲道理的地方。这次告不赢,我就再告一次。总有一次能成功的。”

哦,原来是从外地跑到京城告状的。我顿时没了兴趣,这样的穷人,我听那些纨绔子弟说过,认死理、很难缠。地方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来到无亲无故的京城就能解决吗?挨过几次板子,就会心灰意冷地回去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少年真的没有放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官府告状。每次见到他,他都比上一次更落魄、更憔悴,但是他的眼神却更坚定、更深邃。

其中有一次,他竟然拦下了爹爹的轿子,希望爹爹能帮他递状子给皇上。爹爹的马夫自然是一鞭子抽过去,血顺着他的脸滴在状纸上,滴在他破烂的草鞋上。

我看不下去了,等爹爹走后,向他招招手,“来,到底有什么困难,说不定小爷我能帮上忙。”

4

少年名叫承轩,父亲去世之前也读过几年书。他委婉地谢绝了我买的肉包子,告诉我为什么他一定要来京城告状。

原来,朝廷推行新政,给农民买种子的优惠,农民可以先以借款的方式拿到种子,等秋收时再偿还欠款。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政策,农民既降低了成本,朝廷还能在收粮时赚一波差价。

事情坏就坏在执行上。

首先,不是所有农民都愿意赊账买种子。为了达成上头分派的任务,某些地方的官员就强行让农民赊账,甚至金额远远超过农民能够偿还的。

其次,收粮的时候,某些地方用极低的价格强制征收,导致农民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不仅没能养家糊口,还欠了一屁股债。

承轩所在的村子,离京城并不远,因此官员变本加厉地摊派任务,全村的人都还不上债,更别提买春苗了。眼瞅着新的一年要开耕了,地里还光秃秃的,为了全村的生计,承轩决定到京城告状,揭露真相。

虽然我只听懂了大概,但是凭着十几年的吃货经历,知道饿肚子没饭吃是天底下最最严重的事情。于是问:“京城的衙门不肯接状纸,你要去告御状吗?皇上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承轩点点头,“回去是死路,留在这儿还有一线希望。而且我听说皇上不是总在宫里待着,皇上爱民如子、喜欢与民同乐,总有机会见到的。”

与民同乐,这句话倒点醒了我。我眼珠一转,“小爷要是帮你促成此事,你拿什么答谢?”

承轩站起身,郑重其事地鞠躬行礼,“阁下有任何吩咐,小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爽快,简直像话本里写的一样,士为知己者死。我顿时上头了,拍拍胸脯,“把状纸给我,这件事包我身上了。”

身为京城第一女“街溜子”,我可是知道当今圣上的一个小秘密——他每月十五,都会去香云楼听曲,而明天正好是十五日。

5

香云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食坊兼歌舞娱乐场所。菜肴汇集全国各地美食,酒是自酿的上等羊羔酒,更绝的是身段柔软的舞姬和余音绕梁的琵琶声。

这么顶尖的配置,价格自然也是一流的。谁要是寿宴能在香云楼摆上几桌,足够吹上一个月的。

但是朝廷禁止官员在酒楼宴请,我是沾不上爹爹的光了。我能混进香云楼,完全是偶然帮花魁解了围,还送给老板娘几副上好的和田玉镯子。

老板娘不知道圣上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每月十五日会来一位挥金如土的贵客。这位贵客走特别通道,直达花魁的房间,并且专点菜单上最贵的酒和菜。她当然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日盼夜盼这位财神爷早点驾到。

我能得知圣上的真实身份,是因为圣上赏给花魁一支足金钗子。钗子的做工,一看就是宫廷专供,绝非凡品。我提醒花魁不要戴出去招摇,果然圣上酒醒后,懊悔自己行事鲁莽,见花魁没有佩戴炫耀,龙心大悦,又赏赐了花魁很多金银。

花魁感念我的提醒,自然和我更加亲近。

和承轩告别后,我来到香云楼,把装有状纸的信封交给花魁,告诉她明天找机会放在酒盘里。如果贵客没有看到,就想办法放进他的衣袖里。

“哟,莫不是哪家小娘子的情书吧?”花魁捂嘴浅笑。

“比那个刺激。”我坏笑着,“你最好不要偷看。”

“我才不稀罕。”

“哦,对了,贵客要是问你这封信是哪儿来的,你就说不知道。用你那套撒泼打滚的方法,糊弄过去就行。”

花魁眉毛一挑,“谁撒泼打滚了?你可把话说清楚。”

“好好好,不是撒泼打滚,是千娇百媚行了吧。”我拿出一盒爹爹赏的香粉,塞到她手心里,“明晚好好打扮,大美人,事成之后,小爷我还有重谢。”

花魁在手背试用了香粉,看到点点碎金,知道这是难买的好东西,顿时喜笑颜开,应承下来。

其实,重谢到底要多贵重,我还没想好。我没攒下什么女儿家的稀罕物件,到手的好东西大多随手送人了。思来想去,好像只有娘留下的大樟木箱子,那里面是娘的嫁妆。

回到家中,我让剑霜把那个大箱子搬出来,仔细擦拭后,查看里面的物件。

我从来没有打开过这个箱子。因为我听说只有女儿出嫁时,娘亲才会把自己珍藏的嫁妆传给女儿。我不想提醒自己是没娘的孩子。

意外的是,箱子里面没有金银首饰,也没有绫罗绸缎,而是很多书籍和字画,看起来都是孤本,或者是名家真迹,可惜我对此一窍不通,估算不出到底值多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手抄的诗稿。我见过爹爹的笔迹,眼前娟秀的字迹应该是娘的。她毕竟是诗书世家,从小按照大家闺秀的模板培养的,会识字、写诗也没什么奇怪的。诗稿中夹着一枚玉佩,雕镂成叶子的形状,旁边还有一张窄窄的诗笺,上面题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有情郎难得,自写下这句诗的时代至今,一直是个困扰女子的难题。不知娘亲在临终的时候,是否后悔嫁给爹爹呢?不知我在临终的时候,会不会也扪心自问,被这个难题困住呢?

帘外雨潺潺,我躺在玉枕上,一夜无眠。

6

从十五日开始,我每天躲在房里喝酒,静等消息。爹爹忙于政事,特别是当春试的阅卷人,也经常不在家。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底。

这一日,从早上起就阴云密布,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午时,剑霜打探消息回来,说京郊发生了地震,黄河决堤,圣上在上朝时发了很大的脾气。还没等爹爹回家,就又有消息传来,说圣上认为老天爷震怒,都是因为自己没有施行德政,于是下旨将几个主事的官员驱逐出京。

府里人人都在惶恐,因为这几个官员和爹爹交好,平时没少来府里走动,都知道是爹爹一手提拔上来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爹爹即便不被外放,也可能失去圣心,保不住现在的位子。

我倒没怎么焦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即便不出事,也是时刻被人盯着,时刻遭人怨恨。与其在顶峰时被人坑害,还不如急流勇退。

爹爹回府后,果然没有用午膳,一言不发地回书房了。直到晚上,他居然破天荒地来到我的院子。

“浣溪。”他一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叫我的名字,我就知道没好事。

“爹知道你想找个好郎君,但是时间不等人。吏部尚书的儿子正当年,品行优良,而且会成为今科的状元。他们很快就会上门提亲,你好好准备一下。”

“我不嫁。”这小子不是吏部尚书的儿子,能当上状元吗?我才不想嫁给草包。

“由不得你不嫁!”爹爹突然猛拍桌子,大声吼道。他站起身,怒视着我:“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之前我都由着你的性子,现在不能再惯着你了!”

“父母之命?那你问过我娘的意见了吗?”我拿出娘的诗笺,“她让我找个有情郎,而你硬要把我塞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

爹爹抢过诗笺,居然手发抖,气得直哆嗦,“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你管我......”就算我脑子再不灵光,从爹爹青筋暴起的脸上也觉出一丝丝不对劲。这诗笺不是爹和娘互诉衷肠的吗?

“我问你话呢!”爹爹从未这么凶地吼我,“别逼我动手!”

我指了指角落里的樟木箱子,“娘的嫁妆。”

爹爹冲过去,把箱子里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很快就找到了那本诗稿和那枚叶子玉佩。

“好啊,好啊,哈哈哈哈......”爹爹从苦笑变成干笑,然后又变成歇斯底里的又哭又笑。

“爹爹,你......没事吧?”我有点儿慌,这不像是怀念亡妻该有的样子啊。

“沈娘,你骗得我好苦。”爹爹攥紧了叶子玉佩,“你说你早就忘了他,原来你一直留着他的东西。既然你这么痴情,好,我就成全你!”

爹爹突然拿过烛台,点燃了那卷诗稿!

“爹!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浣溪,直到今天我才醒悟,你娘直到最后,心里惦念的还是她未出阁时的恋人。当年,她完全是依从父亲的意思,才不情不愿嫁给我这么个穷书生。我对她视若珍宝,千依百顺,她还偷偷藏着当年的定情信物。岳丈之前告诉我,不要由着女人的性子,我宠坏了你娘,也惯坏了你!”

爹爹的面容在火光中越发阴沉,“下聘的人明天就到,你要是敢拒绝,我就打断你的腿,没你这个女儿!”

爹爹摔门离开,留下一地灰烬和玉佩的碎片。

我瘫倒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7

纳彩、问名、下聘、请期,所有婚前的流程都在一天完成。京城的人不知道又要造什么谣言了。该不会说丞相府有长辈重病卧床,急等着我成婚冲喜吧。

剑霜见我恹恹的,劝说道:“小姐,你吃点儿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大场面啊。”

“哟,你们家小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喜欢添堵的玉梅虽迟但到。她轻摇绢扇,心情好得很,“浣溪妹妹整日在外面饮酒作乐,什么样的公子哥儿没见过,自然是见识过今科状元郎的风采。”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倒是自得其乐地接着叨叨:“咱们这位状元郎啊,那是才华横溢、家世显赫。就是天妒英才啊,据说小时候得过天花,死里逃生,面相有点儿不雅观。而且身子弱,走起路来也有些不爽利。要不是天子圣明,这副尊容怎么能面圣呢?”

“人不可貌相。”我淡淡地回道,“总比有的人强,外表花里胡哨,内里肮脏不堪,连掏大粪的都眼馋。”

玉梅又气得直跺脚,“苏浣溪!你嚣张不了几天!你知道爹爹为什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吗?他必须和那些世家搞好关系,他推行的新政才能继续下去。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胡编了民不聊生的传言,惹得圣上大怒,差点儿停止新政。对爹爹来说,这些政策是他的命根子,为了维持住这一切,你这个榆木脑子能帮得上忙,都算你的福气!”

原来如此。

或许一直都是如此。

在爹爹心目中,他的前程、他的官位永远是最重要的。所以他能对有利用价值的娘亲做低伏小,也能不问我的意见,把我随便指给一个瘸子。

我冷笑道:“多谢妹妹提醒,你放心,我不会碍着你的。”转身回屋时,我已打定了主意。

成婚那天,我穿好吉服,按吉时上轿,表现得很顺从,爹爹非常满意。等到轿子停在吏部尚书府时,按规矩新郎要抱着新娘跨火盆。我没等那个瘸子走近,就自己跨了过去,“不用劳烦了,我自己能行。”

透过薄薄的红盖头,我看到尚书夫人的脸色铁青。很好,正是我想看到的。

步入大堂,要行三拜大礼。新郎还没弯下腰,我就大声说道:“自古成婚都是女子遮面,哪儿有男子挡住脸的规矩?”

新郎戴着红色面巾,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媒婆大声呵斥:“行大礼时,不要说话!”

“我偏要说。”我一把扯下盖头,“大家都有隐疾,何必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是更好?”

在场宾客全都倒吸一口气。这次我的热疮长得更浓更密,我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我小时候也生过一场大病,差点儿没命。后来命保住了,你猜怎么着?”

我把脸凑近尚书夫人,“大夫说了,我生不出孩子!”然后又环视宾客,“没错,我生不出孩子!而且一高兴就会发热疮。本来我想着自己这样,也别祸害别人了,一再委婉地拒绝媒人。可是万万没想到,尚书一家宅心仁厚,竟然能收下我这天残之人,大恩大德,此生无以为报!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夫君的!”

我一拍新郎的肩膀,“你不用忧心,你可以纳妾啊,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心眼特别大,无论你再娶多少个女人,我都不会嫉妒的。”我阴森森的眼神,让这些话完全没有可信度,更像是一种威胁。虽然是我爹爹主张联姻,但在成婚时新郎明目张胆要纳妾,传出去尚书一家肯定是脸面不保。

尚书和夫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在场宾客也鸦雀无声,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我拿过原本要敬的酒,咕嘟嘟喝上几口,大咧咧地说:“大喜之日,大家怎么一点儿都不开心啊。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最能听从长辈的安排了。”

不知是谁把我的闹剧告诉了爹爹,爹爹竟然从门外冲了进来,怒吼道:“你在这儿胡闹什么?”

“我没胡闹啊,我没有拒绝下聘,我还是你最疼的女儿啊。”我冷笑一声,把酒壶扔到地上。

“你是非要把苏家的脸都丢尽了吗?”

“丢脸的是你才对吧,林叶。”

我拿出玉佩的残片,“这分明是你送给娘的定情信物,为什么要给她安个不忠的罪名呢?我派人去外祖的老宅调查,娘亲自小身子弱,几乎足不出户,那些诗稿都是她自己写的。再想想你是如何转运的,就能明白当年干谒权贵的文章,都是娘亲代笔吧。为此,你不惜改换姓氏,做入赘女婿。丢尽苏家脸面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又拿出一样东西,是承轩给我的状纸,我誊写了好几份以备不测。“京城近郊的百姓吃不饱饭,都是拜你的新政所赐!下面的人纵容官吏欺压百姓,你不闻不问,只想着保住你的官位,你这样的父亲,真令我不齿!”

我把状纸往天上一抛,把红盖头踢到一边,仰天大笑出门去。

8

京城的人都传言,丞相府大小姐在成婚当天疯了。

有人说,她把瘸子新郎痛扁了一顿,把尚书夫人气得晕过去。

也有人说,她当众揭露亲生母亲的丑闻,把父亲气得背过气去。

还有人说,她本来就是个疯子,只是在成婚那天原形毕露。

总之,当朝丞相一蹶不振,向圣上请求辞职,赋闲在家。政敌趁机推翻了他推行的所有政策。原本宾客盈门的丞相府变得门可罗雀,待字闺中的二小姐也成了嫁不出去的“鬼见愁”。

当剑霜把这些消息告诉我时,我正和承轩在地里忙着春种。

承轩还不知道我过去的身份,或许他只是装作不知道。我喜欢他的质朴,他也不嫌弃我的乖张,就在这田间地头日日忙碌也好,未来他想读书科举也好,只要不妨碍我喝酒,过什么样的生活都行。

剑霜担心我吃不了苦,说爹爹还在打听我的下落,可能会下毒手做掉我。我倒是一点儿都不害怕。

该害怕的是他。他是怕我手里还有更多他欺君的证据,可我当日只是诈他一下,没有娘亲代笔的证据。

有的人出卖了一些东西换取了利益,就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我不想利用别人攀高枝,也不会惦记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承轩见我额头淌汗,细心地用手帕给我擦拭,然后温柔地说:“日头热,先回家吃饭吧。”

“有酒吗?”

“有。”他笑着说,“你想喝多少,就酿多少。实在不行,山里还有猴子酒,够你这个馋猴子喝了。”

“你才馋呢!”我吐吐舌头,“早饭刚吃完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吃午饭。今天的活儿怕是干不完了。”

“那不是怕你累着嘛。”他牵起我的手,往家走去,往远方走去。

金丝雀在纯金的笼子里能安逸终生,而我更想成为一只大雁。想飞的时候就飞,想休息的时候就能驻足休息。

天地广阔,容得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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